復活期第六主日
福音：若望15:9-17
Fernando Armellini 神父的評述

祝各位復活節喜樂。

“愛”這個詞，在我們的對話中不斷重複，是詩歌，小說，歌曲的主題。但是，愛意味著什麼，“我愛你”表達的是什麼意思？戀愛中的人幾乎不會說“我愛你”，因為他們知道，這對他們而言，是一個嚴苛的要求；事實上，他們通常會讓很長的一段時間逝去，然後才會作出愛的誓言。

一般來說，如果我們把愛擺在愛的領域，我們試圖把愛與那些喚醒我們心中所有美好事物，具有吸引力的事物聯繫起來。這些美好的事物：善良，喜樂的人，令我們著迷；我們愛上了他們。我們也愛上了藝術，音樂，科學，簡言之，愛上了一切美好的事物。因為不論愛在哪裡，我們都會被它吸引，我們想為自己擁有它。希臘人把這愛稱作愛神（eros）這是出自天主給我們創造的天性對於美的衝動。那造我們的天主，使我們缺乏他人的美。如果我們自給自足，就會封閉自己，只在乎自己，然而，恰恰相反，我們都是美好的受造物，我們被迫尋求彼此。

柏拉圖（Plato）引用源自厄洛斯（Eros）的神話，他說自己是佩尼亞（Penia）的兒子，他總是需要她。對母性的依賴，常常促使我們尋找那能滿足我們感覺的東西。厄洛斯（Eros），性愛，情欲的愛，迫使我們去尋找對方能給予我們的東西。然而，這只是愛的另一個方面，我們絕不能把天主想要的情欲之愛與耶穌在今天福音中所說愛混為一談。性欲的驅使也會使我們陷入自我，尋求自己服務自己，以致我們忘記：我們蒙召，不僅是要服務他人，也要接納別人給予我們，使我們充盈的事物，而且也要提供給對方，他（她）所需要的。我們知道：性愛的界限是自私，追求自我滿足，因此，把他人工具化，我們甚至會做出有辱人格的行為。

我們知道，如果人際關係，只是建立在性衝動和本性吸引的基礎上，那麼，這樣的關係就是十分脆弱的。不需要做什麼，就能把它們撕開，並把它們摧毀。只有性愛，很難建立 持久的，確定的，忠信的紐帶。

今天，我們要講論的，在福音中的愛，是誡命，因為這愛，不是來自生物屬性，本我的性體，而是出自另一種性體。今天的福音經文緊接著我們在上個主日聽到的福音；我們記得：耶穌曾對我們說過：真葡萄樹必須結出聖父期望的果實。

今天，耶穌明確告訴我們：這真葡萄樹的果實，是由什麼組成的；就是愛，這愛並非源自我們生物的本性，性愛，而是出自一種新的性體，就是天主賜給我們的性體，這性體就是天主兒女的本性。只有天主的兒女才能擁有這愛，事實上，這愛有了一個新名字“agape”而不是“eros”。“agape”由動詞“agapán”而來，“agapán”在古希臘文中，幾乎從來沒有使用過。在全部古希臘文中只出現了大約10次。希臘人向性愛獻上讚美詩，他們不談論天主對世人的愛（agape）。相反，天主對世人的愛（agape）成了基督徒愛情觀的典型表達。最後晚餐的時候，耶穌對門徒所說的短話（discourse）中，動詞“愛”被重複了25次。不是性愛，而是聖愛（agape, agapán）。在今天的福音經文中，這個動詞重複了5次，愛這個詞彙出現了4次。

現在，讓我們來聽誰會使我們融入新的本性，使我們有能力去愛。

“那時候，耶穌說：正如父愛我，同樣，我也愛你們。要存留在我的愛內。”

“那時候，耶穌說：正如父愛我，同樣，我也愛你們。”這就是耶穌所說，祂的愛的來源，這愛並非出自本性，出自屬人本性的愛欲。我們發覺一人，或者某件極其珍貴的物品時，我們渴望它，當我們得到它，它屬於我們的時候，我們就感到滿足，這就是愛欲。愛欲不能存留在天主內，因為在天主內沒有貧乏，在祂內，一切都是富足的，因為祂只是愛，因為祂是愛 ，祂賞賜，祂不尋求回報，只是賞賜。Agape 獨立於別人能給我什麼，我尋求他（她）只是因為我想他（她）好，我想要他（她）變得開心，我尋求他（她），是因為我覺察到他（她）需要我的愛，我願意用我的一生令他（她）快樂 ，讓他（她）快樂生活。

耶穌的愛是一種完全無私的愛，在純粹的損失中，不要求任何回報。當然，祂試圖把對方融入這種動人的慷慨之愛中，因為只有這樣，那人才能成完人。人類進化的最後一步不是智人（sapiens – sapiens）智人（sapiens – sapiens）可以是一名建設者，一名訓練有素的科技管理者。人類進化的最後一步就是認識愛的人，因為只認識知識，這人仍然是野獸。只有他（她）的生命中，出現天主兒女的性體時，那人才真正成了人。屬天主兒女的性體，引導那人如同耶穌所做的那樣，去愛自己的弟兄姐妹。這就是一種自我犧牲，施捨和美的愛，不論對方是敵是友，是對我的好的，還是惱恨我的，或是想要傷害我的；大愛（agape）所表達的是完全，無條件的施捨給對方。大愛（agape）成了一種無條件的，無私的愛。它也會達至仇敵，因此，大愛（agape）並非出自我們生物上的性體，它把我們帶到相反的方向；它出自天父，是耶穌自天帶給我們的饋贈。這愛就是天主的本性；天主是由“黃金”構成的，除了這種純潔的，無條件的愛以外，再無其它。耶穌是被寵愛的，祂完全融入天主性的生命，祂在我們身上顯示自己，在祂饋贈給我們的恩典中顯示我們。祂成了餅，祂為了愛人，甘願消耗自己生命中最後的一點麵包屑。這就是耶穌邀請我們“存留在我的愛內”的原因，這是一種被封印的愛，因這愛是無私的，人能立即認出這種愛的香氣。

我們體驗到的性愛，其表達是美麗且美好的；青年人對自己的新娘說：“沒有你，我便活不下去 ……”這就是他的貧乏；“為了妳，我願意去做一切事，因為如果妳不屬於我，我決不會高興”這就是性愛。耶穌所宣講的愛，如果我們被這愛觸動，就必須如此宣講這愛：“我如此愛你，我願意做任何事，好能看到你快樂，你幸福，就是我的目標 ”“…… 即使你惱恨我，甚至要把我釘在十字架上，我也要付出我的生命，好使你快樂 。”這愛並不自然而然反對天主賞賜的性衝動，而是情欲的昇華。使之在自甘施捨中得到充分的實現，接受他人的美，把自己當作施捨給他人的饋贈。只有情欲被當作饋贈而非佔有物時，它才達至頂峰。

耶穌的基督，基督徒的愛，是誡命，與本性自發的情欲，完全不同。讓我們來聽：

“如果你們遵守我的誡命，你們就會存留在我的愛內；正如我遵守我父的誡命，存留在祂的愛內一樣。我給你們講了這事，好使我的喜樂能在你們內，你們的喜樂能圓滿無缺。這是我的誡命：要彼此相愛，如同我愛了你們一樣。”

耶穌建議：要存留在祂的愛內，但是，人如何才能住在這愛內？祂說：“如果你們遵守我的誡命，你們就會存留在我的愛內，正如我遵守我的父的誡命，存留在祂的愛內一樣。”誡命 …… 祂緊接著說：誡命只有一條：“你們要彼此相愛，如同我愛了你們一樣。”

首先，遵守誡命，包括了什麼？天主所賞賜，人必須遵守的誡命是什麼？這些是我們在舊約中找到的試命：就是那些忠信於天主的人必須遵守的外在法律。耶穌所說的誡命，並非由外而來；也不是外在的，被書寫在石頭上，我必須去學習和遵守的法律。耶穌遵守的法律就是在祂內的，這些法律也在我們內。耶穌遵守的誡命是什麼呢？不是聖父對祂出命，要求祂每天做什麼的外在誡命，這個誡命出自祂作為天主子的本性；正是這個本性，使祂無條件的愛。如果祂沒有愛，祂就不是祂自己了。我們所領受的誡命，就是出自天主兒女的新本性。現在，讓我們問問自己：誡命有很多，還是只有一條？只有一條出自我們內的誡命：就是如同天父一樣，耶穌所做的那樣，無條件的愛。但這一條誡命，是我所呼籲，要在許多具體情景下顯現出來的。

事實上，若望一書已提醒我們當如何愛天主，就是存留在這愛內， 這愛不能使之與兄弟姐妹的愛相分隔。“凡不愛那看得見的自己的兄弟，怎能說愛他看見的天主呢？”這就是我們從祂那裡領受的誡命：呼求天主，甚至要愛自己的兄弟姐妹，這就是愛 —— 在若望一書中，常被提到 ——他說：愛不可只用舌頭和言語，而是要藉真實的行動。若望在若望一書第4章再次說：“愛就在於此，不是我們愛了天主，而是祂愛了我們，把祂的兒子賜給了我們：親愛的，如果天主如此愛了我們，我們也應當去愛我們的兄弟姐妹。”這不是在告訴我們：如果祂以這樣的方式愛了我們，我們就要以愛回報祂的愛。不，對祂愛的回應，就是如同祂教導我們的那樣，去愛別人。舊約不認識被耶穌帶到世界的這愛，賜給我們的天主兒女的生命。

為舊約而言，愛的總規是：“你希望人們如何對待你，你也要如何對待他人。”法律和先知就在於此。就是舊約對愛的法律的總結。它說：無論你想要讓人們做什麼，就要對他們做什麼。現在衡量的不再是公道，而是耶穌顯示的愛，那就是天主白白賞賜的愛。沒有量具，沒有條件。是什麼，使我們害怕接受這份愛？害怕失去自我，因為我們無限量的施捨。

耶穌告訴我們：“要小心， 因為這愛是我喜樂的所在，我想要這喜樂在你們內，使你們的喜樂圓滿無缺。”耶穌所說的短語，並不見於福音，而是見於宗徒大事錄：“施捨比領受更能帶來喜樂。”情欲引導我們從別人那裡領受，博愛引導我們不去考慮別人能給我們什麼，而是去付出純粹的損失。這就是天主的愛。當我們遇到一個與我們共用上帝之愛的人時，我們會在生活中體驗到很多快樂，就像我們在婚姻生活中充滿的愛一樣，當我們取得文憑的時候，這就是一種巨大的快樂 ……這是巨大的快樂，但是，我們問問自己：在這些喜樂過後，還剩下什麼？我們為無限喜樂而生，這個世界沒有任何快樂能使我們滿足。中世紀有句名言：“對於為天主而造的人來說，任何遜於天主的事物都不能令他滿足。”我們已在我們的DNA中寫入無限的需要。訓道篇的作者早已明白這：對天堂的渴望，渴望指引我們走向天主，直到我們沒有天主，就不會感到喜樂的時刻。擁有天主，意味著存留在這愛中。這種持久的喜樂只存在於那些住在這愛裡的人。這就是事情進展順利，以及事情進展不順的時候，也能感到快樂的原因。就是我們健康的時候，患病的時候，我們的朋友對我們忠誠的時候，朋友遺棄我們的時候，甚至背叛我們的時候。這就是我們被愛阻止，喜樂在我們心中消失的第一個跡象。在我們的心中，可能還快樂，因自私而滿足，愛欲，但是，沒有快樂，因為只有這愛才能生出圓滿的喜樂。

愛的另一面，並非動詞agapán所表達的，而是動詞filéin。這是朋友之間的愛；耶穌也想把我們融入這種愛的形式。讓我們來聽，祂給我們說的：

“人為了自己的朋友，舍掉自己的性命，沒有比這更大的愛。如果你們做了我吩咐你做的，你就是我的朋友。我不再把你們稱作僕人，因為一個僕人，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正做的事。我把你們稱作朋友，因為我把我從我父那裡聽到的一切告訴了你們。不是你們選擇了我，而是揀選了你們，並派你們去結常存的果實；這樣，你們奉我的名字，不論向父求傳教以，祂必要賜給你們。這是我賜給你們的誡命：要彼此相愛。”

耶穌說：不，我不把他們稱作僕人，然而，上主的僕人，是我們在舊約中找到的極高榮銜，一個隻保留給偉人的頭銜：梅瑟，達味，若蘇厄。在新約中，保祿把自己描述成上主的僕人，還有一個女人，唯一的女人，瑪利亞，初期教會稱瑪利亞是上主的僕人。路加恰如其分的把這令人不可思議的表達放在她的口中：“看，我是上主的婢女”指的是：這個女人，完全可被用作服務於天主對世界的愛的計畫。現在，有了一個新榮銜：“朋友”

耶穌立刻強調僕人和朋友的不同之處，祂說：僕人不知道自己主人的計畫，僕人服從命令，總不詢問為何自己必須低頭去做命令他完成的事。朋友之間的關係，完全不同。想像一下：在耶穌的時代，成為凱撒的朋友，意味著什麼。軍隊的司令，是一個必須服從的人物。總督府的首長，必須服從軍隊的司令。凱撒的朋友可以自由出入皇宮，無須榮銜，無須時間表，他可以隨時面見皇帝，知道帝國和政府的全部秘密。

在舊約中，我們也有一個關於朋友情誼的報告：亞巴郎被稱作是天主的朋友，上主把自己的問題託付給他。我們記得索多瑪和哈摩辣的案件，在這兩座城中，百姓都在作惡，天主向自己的朋友亞巴郎傾訴：“看，我要這兩座城除去。”耶穌不願與他存有奴僕和主人的關係，祂想要門徒成為祂的朋友，這就意味著完全信賴，分享祂的計畫，致力於同祂一起開展這個項目。耶穌沒有祂的門徒稱作“僕人”因為祂把從聖父那裡聽到一切，啟示給他們：天主在世上制定的愛的計畫，祂想要他們參與其中，祂想要說服他們，他們必須與祂合作，實現這愛的計畫。家庭的秘密只能託付給朋友，那時候，僕人只能存留在黑暗中，如果我們的行為仍是僕人的作為，我們就不會自主堅定相信祂給我們提出的建議。

不幸的是：我相信仍然有許多人被困在梅瑟所建立的與天主的關係：這關係迫使所有人臣服于立法者，也就是結束一天工作的時候，支付僕人工資的雇主。許多人仍然喜歡這種精神，因為他們相信，他們在天主面前積攢了功績。耶穌說：不再是了；這是一種必須被拋棄的精神。耶穌想要我們參與其中，讓我們明白，祂的計畫如此美好，當祂成功說服我們的時候，那時候，我們定會願意為了這個計畫，賭上我們的生命，甘於冒著生命危險。

另一方面，如果我們期望祂對我們發號施令，祂決不會這樣做，祂想說服我們，祂想要我們自願參與其中。當然，友誼常與慷慨緊密相聯。朋友提供的服務，無需支付報酬。即使在今天，我們也知道：如果我必須在一個朋友的家中做一件事，我最大限度要求的是讓他提供材料，而不是為了工作；工作只是為了朋友之間的幸福，服務他人，看到他人開心，看到有人為他做了某事。這就是饋贈的邏輯，當我們進行饋贈的時候，對方不必立刻給我們付錢，因為我不想他付錢給我，我只是想讓他明白，我很高興成為他的朋友，我想讓他進入這種愛的關係。當你不想要這份友誼的時候，恰巧你收到了一份饋贈，接著，你就會想：因為我想要與你切割這份友誼，想要終止這份友誼，我該怎樣還報你。友誼源自慷慨，出於交換禮物的目標，服務完全是免費的。這就是耶穌想要與門徒建立的友誼。這就是自由施捨的喜樂；耶穌在這短話的結尾，提醒我們遵守祂的誡命：“我只留給你們這一條誡命 —— 你們要彼此相愛。”這就是耶穌給我們提出的一生建議，好使我們因與祂相結合而感到滿足。如果我們不越過在祂身上看到的，這愛的界限，我們就無法前進。如果不超越這愛，人就不能提高自己的見識，因為這是人類的極限，正是這種愛揭示了在我們心中存在著一種生命，這種生命不再只是來自泥土的生命。而是天父自上賜下的生命。

我祝願你們大家復活期主日喜樂，一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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